林海深处的每一片叶子都闪耀着生命的光辉,却也埋藏着死亡的威胁。
……
次日清晨,余霜未干,阴翳未退,元明等人早早踏上征程,不敢拖沓。
毕竟,时间所剩无几。
然,一行人愈往中心地带挺进,就愈感幽暗难行。
歪歪斜斜的树影如喝醉酒的大汉般互相挤靠着,给人以阴森可怖感,唯恐一个不留神误了性命。
恍惚间,甚至见到恶魔之深渊恶口,生出一种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被吞食殆尽的错觉了。
“这深山老林的……果不是人待的地方!”
元明心里头不止一次吐槽自家祖地的离谱选址。
举目四顾,也尽是些爷爷辈的青钢木,一个个长得跟个绿巨人似的,遮天蔽日。
加之,盘根错节的根,枝繁叶茂的茎,稠密难辨的轮,无一不在自谦:“我们可都是爷爷辈的存在,年轻人,你脚下可要悠着点!”
“嗬~您老放心,咱可是打了十二分精神,决计不能碰到您一下,毕竟,就您那厚厚的绿帽毯子里,鬼知道藏着什么可怕的妖物!”
元明哥仨也算是冒险经验丰富的小屁孩了,早早便撑起空对空的防御命器,以备不时之需。
“小鬼头,磨蹭啥呢,把速度给老娘提起来!……老娘可不想在这鬼地方陪你们过夜!”
起床气重的元姗姗心情很不靓,遂不免借题发挥一波。
“……先前也不知是哪个女酒鬼大大咧咧的宿醉在哀牢森海外围地带,现在知道怕了,嗬~当真是稀奇!!?”
元明敢怒不敢言,只心里暗讽一波。
“来了,姗姗姐!”
元德则不知怎得,堂堂中天域货真价实的储君,竟一点脾气也无,对女酒鬼服服帖帖,成何体统!
“嗝……还是你这小胖子有眼力劲儿!”
元姗姗满足的打了一个酒嗝,模样端是与淑女无缘了。
“简直暴殄天物!老天爷居然把这么美的容颜,这么好的身段给个贪杯的女人!”
元明实在是没眼看,脚下功夫却不敢落下,不由得加快两分,追了上去。
毕竟,在这飞鸟绝迹的林子里,断是没人想多待的,包括元明自己。
……
“孽人吗?”
话说,在哥仨踏入林海深处前,身为过来人的元姗姗便“苦口婆心”地告诫过他们,千万别去招惹一种类人型妖物——孽人!
“传说……这哀牢森海中央地带栖息着一群性感诱人,妩媚妖艳的魅蝶,她们时长施展媚术,幻化成清丽美妇引诱年轻的命剑师进行无休止的交-媾,直至精•尽人亡……这邪门的事儿姑且可以称之为妖兽特有的修炼法门,不但可以汲取命剑师的剑气精华,还能强行打破生殖隔离,繁衍出一种唯命是从的守护妖——孽人,即人与魅蝶相结合的后代!”
所以,孽人可说是哀牢森海里,唯二难缠,唯一类人形态的妖兽!
然,他们先天染色体有缺,生性嗜血,额头上长有高耸犄角,那便是他们罪恶的证明,每沾染一丝血腥,邪恶犄角便会增长一分,杀戮深重者犄角可达数尺……孽人的恐怖之处在于,不但继承了魅蝶的俊俏,还完美夺舍了生父的命剑,加入幻术特效,百分百的触发率,着实令人闻风丧胆!
虽说……效果不及曼德勃罗大佛的分形梦,但千钧一发之际,百分之百的幻觉触发率,也足以叫敌对命剑师身首异处了!
“呃……这生父……也太无私了……奉献精神堪比公螳螂……纯纯道德模范!可这孽人……突破了达尔文主教的种族隔离封锁,那鸟人,猪人,牛头人,杜莎人,是不是也……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?”
很多时候,一旦人的认知禁锢被打破后,他的思想就会如脱缰的野马,开始纵驰无度。
这不,区区一孽人就引得三观奇正的元明浮想联篇。
“然,孽人的缺陷也是致命的,因为他们是无性者,无法繁殖,又何谈壮大族群,呜呼悲哉!!”
“……与狮虎兽何异?……都是染色体缺陷……精•子与卵•细胞无法形成……果然……月盈则亏……”
“走无性繁殖的路子成不?”
元明心里难免惋惜,却也不敢肆意传播邪性科学,毕竟,现在的人设可是伟光正。
索性,不知内情的元姗姗则很满意哥仨的错愕,继而盖棺定论道:“换而言之,孽人本就少得可怜,若真给我们遇着了也是没谁了!”
“如此也好,这般难缠的家伙,我们就不必打照面了哈。”
……
既知前路险阻,有不得不咬牙前行,这便是命剑师的基本职业素养,更何况是经历过剑神虐杀的他们。
对此,连一向视他们为累赘,只够格给自己打打下手的元姗姗也啧啧称奇:“三小鬼头这表现……异于常人……瞧那处事不惊的气度……绝不似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……倒有我当年几分风范!”
眼下,轮到元明哥仨苦哈哈的在前头开路,而酒鬼姗则美其名曰断后,实则是酒瘾犯了。
至于,傻大鹅,负责断后,反正它没人权。
正所谓,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香!
可这地界的花儿愣是没一朵,倒是巴掌大,人畜无害的花妖撞见不少!
对此,元开却是神色一松:“二哥,三哥,我们距离天青湖不远了!这种专门采食天青蜜的花妖一般只会在天青湖附近出没!”
“天青蜜?”
对于吃的,元德向来兴致勃发。
“呃~”
元开又哪能不知自家哥哥的小心思,赶紧制止道:“天青蜜是天青湖中的,一头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月的天青葵所产出的果蜜……二哥,你可千万不要打那些花妖的主意,因为她们可是魅蝶的附庸呀!”
“喔喔……难怪这些小花妖见着生人也不怯场,原来是有大哥罩着呀!”
元德倒也识趣,相比于吃,现在更惜命。
“原来如此!”
元明方才也纳闷,这等弱不禁风的小妖兽是如何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存活下来的,经由元开这么一点拨,便也全解了。
“天元大陆不光是人类晓得抱团取暖,妖兽也省得拉帮结派,那……有妖怪国度也就无可厚非了!”
念此,元明沉寂的心不禁活络起来,“或许……将来……有必要走一遭的!”
且说“乖巧”的小花妖,它们倒是没狐假虎威地为难元明等人,只是对他们视而不见,径自扇着可爱圆润的小翅膀于昏暗的树洞间轻车熟路的穿梭。
“那些是他们的巢?”
元明心生好奇,时不时瞟一眼那些若隐若现的树洞,里头仿佛藏有别样的魅力一般。
……
就这么磨磨唧唧,元明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兜了快一炷香时间。
想象中致命阴损的威胁——人类,一个也没碰着,而那些看似凶神恶煞实则手无缚鸡之力的妖兽倒是收拾了好多波。
这便不得不元明心生疑惑了,“往往类似情形,不都得蹦出来几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撑撑场面吗!怎轮到我等就没了声息?!”
“难道说……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?……我等姗姗来迟……误了时间……定是这样,他们都老早进了元界,不像哥三这般潇洒从容,哈哈!”
元明想着想着把自己给整乐呵了。
“等一下!”
突地,前头领路的元开拉响警报。
“有情况?”
众人可不敢打马虎眼,愈是接近胜利,就愈要谨慎,万不能半场开香槟。
元开眉宇一凝,低声解释道:“那!有一具尸体!”
“什么!”
“尸体?”
“三哥,待会帮忙撑下钢幕,我近身瞧瞧!”
“啊?”
元明险些遭不住,赶紧劝阻道:“四弟,要不,让我来!”
说话间,元明右手却不忘一甩,将黑剑光剑唤出先。
“去!~”
随后,手腕轻轻一拨,黑剑光剑的剑身以诡异的频率抖了抖,化作流光钢幕罩了下来。
“无碍!”
元开摆了摆手,示意问题不大,一道同去。
遂,哥仨个也没跟吊车尾的元姗姗打招呼,便缓缓欺身上去!
果不其然,绕过两株枝叶肥大的青钢木后,在纵横交错的树根下,一具高度腐败的巨人状尸体映入眼帘。
“呕!好臭呀!”
适时,风向一改,死老鼠般的腐臭味迎面扑来。
寥寥几眼,便也将尸体看了个大概。
头骨发黑,眼窟窿空洞洞,珠子不翼而飞,生前的样貌决计是辨认不出了,至于性别,堪堪从破烂的衣服看出一二。
“是具男尸!”
元明如此道。
尸体裸露的烂肉滋生着数不清的黑色虫子,在溃败松垮的浓白色腐肉里翻来覆去,蠕动不休,着实把人给看吐了。
“左胸处有个口子!”
元开适时提醒道。
“被人一击致命?”
元明有所疑问。
“可……从尸体张大的下颌骨以及屈缩成爪的手掌看来……似乎在死前还受过某种非人的折磨?”
又有所保留。
凌乱的黑发夹杂着鲜红的泥土,整个状态显得格外凄凉。
死者的腿骨上还有犬牙交错的齿痕,像是被妖兽啃咬过的痕迹!
“不好,胸口处好像有东西!”
正当元明欲再上前一步,近距离打量尸体时,尸体里忽传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异响。
“什么鬼??”
众人心神一慌,却也没自乱阵脚。
只听“嗖”得一声,一只蜘蛛状的妖物破膛而出,挂满血污的细密绒毛,诡异的绿色眼珠,宛如手术刀般见血封喉的四只矛腿!
“吼!”
“蜘蛛怪”龇牙咧嘴,态度十分之嚣张。
“破膛怪?”
姗姗来迟的元姗姗一眼道破其身份。
“嘎……嘎……嘎……”
傻大鹅表示认同,至于更多,则解读不来。
“二哥,虹吸万丈!”
既然来者不善,哥仨也不废话,欲要先下手为强。
不料,元姗姗却给制止了,“慢着,这货交给老娘,你们边上凉快去!”
“啊??喔喔!”
闻言,哥仨有些傻眼,却只能顺从的退下阵来,坐等对方的表演。
“乖乖,别怕哈!”
只见元姗姗脸上堆满笑意,唯恐吓跑对方:“乖乖到姐姐碗里来哈!”
“……这……玩呢?”
哥仨晕倒。
四脚破膛怪却不领情,似受了侮辱一般,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嚎叫声,面无惧色杀了过来!
“哟嚯!小爬虫,敬酒不吃吃罚酒!那便吃老娘一剑吧!”
元姗姗可不是好脾气的主,对着聒噪的破膛怪的面门就是寒光一剑!
“好快!”
快地让元明心惊,因为他压根没看到元姗姗何时唤出的命剑,又是何时祭出的剑招。
总之,当元姗姗喊出“吃老娘一剑”时,嚣张跋扈的破膛怪吱都没声吱了,再然后,便是身首异处,死于非命!
“秒杀!!!?”
“啊?这战力!……”
元明三人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“就完啦!?”
“简直难以置信!”
元姗姗也不管吃瓜三人组目瞪口呆的傻样,自顾自地将腰间葫芦饰件取下,然后对着破膛怪的尸首就是一顿猛吸,仅一溜烟功夫,销毁骨立,不复妖样。
“嘻嘻……想不到本姑奶奶今儿运道不错,居然遇到只破膛怪!!”
元姗姗难得心情舒畅,语气不住一柔。
“前辈,你抓这丑玩意做啥?”
元德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!
“丑玩意?你是说它吗?”
元姗姗匀了匀葫芦状命器,难得耐心道:“它可不丑,相反,紧俏得很……老娘今年刚酿一壶新酒,拿它做酒引!可好了!出味!”
“呃……酒引,这酿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酒呀,恶心到要死的东西加进去还能吃?吃了会死人不?”
这一刹那,哥仨被对方所谓的酒引雷得外酥里嫩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